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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出去了。
出了董家,阿囡往镇上去,走过窄窄的弄堂,两边人家的高墙高得要抬头才能看到墙顶,白墙上是灰黑的雨水印子,掉了墙皮的地方露出青砖,砖缝里长出几枝凤尾蕨。对面过来一个阿妈,手里拎着菜篮子,阿囡侧身让过了,出了窄弄,上了积善桥。
积善桥上站了些人,看着前头那座桥上在大出殡。杠房执事穿了白布衣,打着纸幡,抬着纸人纸马纸轿纸屋,全都糊成白色,还有人在撒纸钱。白花花的一片。站在桥上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说是镇上开绸布店的李家的老东家死了,家里人嫌杠房的白衣脏,发黄,不白不显眼,就给杠房的人一人做一件新的白衣,做完了丧事再送给杠房的掌柜,不白送,要收钱的,当然钱收得要少一些。这一下白布像不要钱似的用,从扎头的白带子,到别在鞋上的鞋面子,都是李家库房里的布,整匹整匹地往外搬。
又有人说了,是李家库房里的白布积压得太多,年头太久,已经放得发黄了,今年春天雨水多,库房洇水,又霉了好些,才借机把这些多年的白布用掉。就有人说,这李老东家真是巴家,死也死得这么及时,刚刚好把这些霉黄的白布用掉。杠房也不错,白捡了个便宜。回头用米粉浆一洗,不就白了吗?
阿囡听得有趣,偷偷地笑。
打幡抬纸扎的人走完,后面是捧着玩物器具的人。香炉、宝鼎、花瓶、食簋,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全是一对一对的放在抬案上,白的像玉,绿的像翡翠,都是用大白萝卜和水萝卜雕出来的。阳光下半透明,连隔着百多步远的这边桥上都看得清清楚楚。
有人赞叹,说真好看,比抬新娘子还好看。这队人再走完,就是八个人抬着的黑漆棺材,黑沉沉像一座房子,棺材盖足有两尺厚。用黑漆漆得发亮,上面扎着一朵白布结成的花,垂下两根带子,搭在棺材前。前头是孝子捧着李老东家的画像,孝子还戴着白布做的像道士一样的冠。
又有人说话了,说李老东家这个口棺材,做了有十来年了吧,每年都抬出来刷一层漆,听说是楠木的?有人接口回答说,当然是楠木的,木头是李老东家自己从福建挑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