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分,也能够糊口的原故就在这个地方了。父亲用的药是一些温和的药,这对于人的身体是不会有害的。又加以别人信仰他,这第一着便使患者安心,是医病的第一种妙剂。
我那回回到家中,父亲照着平常的惯例,也就开了一服温和的药给我吃。平常家里人一有病痛都是用父亲的药方的,但我的病情太重了,使他失了主宰。他便不能不去找我们场上的唯一儒医宋相臣先生了。
宋相臣先生是一位秀才,他本来不是我们场上的人,是从流华溪迁徙来的。听说他在小的时候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在一家药店里当小工,药店主人看见他勤敏,才收他为弟子,教他读书,后来他竟成了名,进了学。他的夫人就是那药店主人的女公子。他是在药店里面陶养出来的,不消说是以医为业。但他的医业的行世,与其说是靠他的技术,宁肯说是靠他的秀才学位。他是专家,但是乡里人却不大肯去找他,或许也怕是要花钱的原故。
父亲和他很相好,对于他的医道虽不很心服,但我的病症太重,因为他是专家,便还是走去和他商量。
我在泻肚子,宋先生说这是“阴症”。我的发烧、流鼻血等等据说又是“外感”。要先治里后治表。于是给我一服分两很重的附片、干姜。
药方的决定是在我回家后的第二天上半天。我的热度那时稍微退了一点——这是当然的,伤寒症的热候通是上半天低,下半天高。我那时候一点意识也没有,怕已经在四十度以上了罢。
药方决定了,是我的大嫂亲手替我熬的。大伯父也很关心,他平常是不进我们父母房间的人,却一天也要来看我一两次。他看见大嫂在熬药,还给她些注意,说要留心,不要使药罐沸了,总要熬得很浓。
一眼大热药而且还熬得很浓,这吃了便立地见效。所有一切的粘膜都焦黑了,口舌眼鼻没有一处不是纯黑的。脑症爆发了出来,就像发了狂的一样。
——“我要到地下去睡!我要到地下去睡!”
我在床上总是不想安定,总要奔往床下。我不住地乱吼。我所吼的要往地下去睡,听的人又加上了一种不祥的意思。这使全家上下都鼎沸了,尤其不安的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