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宁慢慢地睁开眼睛，一眼瞧见的是一汪清澈碧水，以及水中游曳的各色肥硕鲤鱼。水面也倒映出了她的脸——
杏眼圆润，眼神灵动，五官尚显稚嫩，甚至还有些婴儿肥。
谢嘉宁懵了有那么一会儿，接着反应过来，这是她十四岁的时候。
奇怪。她怎么回来了？
十四岁这一年，她成功地和她的丞相爹爹谢成闹翻，并且很没有面子地死了。死后，谢嘉宁成了一缕幽魂，在圣京来往飘荡，见证了无数荒唐事。
飘荡久了，她感觉到有一丝疲惫，想休息一会儿。而就是那么一闭眼又一睁眼，她居然重生回来了。
不过，毕竟也是当过幽魂的人，重生这件事，接受起来不算太难。
谢嘉宁轻晃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
这是相府西苑仕女湖中心的小酌亭。
正值盛夏，湖中菡萏长势正好，亭中充盈着微凉水汽与花香。
站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清瘦侍女，谢嘉宁歪了一下头，记起她的名字：“芙蕖？”
芙蕖面色沉静，应了一声：“奴婢在。”
谢嘉宁微笑了一下。
芙蕖曾是谢嘉宁生母殷夫人的贴身侍女，殷夫人去世后，她一直在谢嘉宁的身边贴心照料。
芙蕖忠心耿耿，是谢嘉宁身边为数不多忠心为主的下人。但上辈子，谢嘉宁显然并未意识到这些。分明是嫡女身边的侍女，芙蕖却比下等丫鬟过得更为惨淡。
芙蕖的生存状态，在很大程度上证明了谢嘉宁的软弱。也正是软弱，使得谢嘉宁在十四岁便丢了性命。
作为丞相嫡女，她本该有绚烂的一生，但生活才刚展开一个边角，便迅速暗淡了下去。
可能是她那几年的幽魂当得还算本分，上苍好心地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如此，她自然不会再辜负。
不辜负自己，也不辜负其他任何人。
如此想着，谢嘉宁从红木栏杆上爬了下来：“芙蕖，我们回去吧。”
“是。”
一主一仆一前一后，回了院子。
院子里的下人零零落落，无不消极罢工，满地的落叶不肯清扫，甚至三五成群地在树荫底下打盹。
即便听到脚步声，也只是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那么一眼，接着，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见他们睡得那么香，谢嘉宁心里甚至有点羡慕。
身旁的芙蕖显然看不过去，要走上前去训斥，却被谢嘉宁握住了右手手腕。
芙蕖低头看向这个还未长大的小主子：“小姐？”
谢嘉宁摇摇头。
“小姐是不希望我去呵斥他们吗？可若不呵斥，他们如何会听话？”
“我没有娘亲，又与爹闹翻了，在很多人眼中，我这个丞相嫡女不过形同虚设。芙蕖，呵斥他们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何必浪费力气？”
芙蕖叹了一口气：“那么，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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