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喘的顶灯,彻底闭眼前的一瞬,我注意到三件事情:阿田只轻轻一跳,仿佛武侠片里的“梯云纵”,直接从上面狭窄的车窗窜了出去,不过揣在兜里的钥匙串,不小心掉了下来;驴脸老头儿的袖口里,笼着一支短枪,瞄准的竟是他身前的虎三儿;五四一四用手铐之间连着的锁链,勒住一张写满恐惧和绝望的脸,迅速退到暗处。
随后,囚车内外,漆黑如墨,而那道由远而近的怒雷,也终于迎头劈下。
一下、两下,伴着钢铁扭曲的声音,第三下的时候,囚车底盘从中间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混着血腥味的沙尘,呼啸着涌进车里。接着是第四下、第五下,随着骨架碎裂的脆响,最后一下,整个囚车被拦腰斩断。
我觉得自己就是筛盅里的骰子,翻来滚去的。即便抱紧了脑袋,还是给撞了个七荤八素。有那么一阵子,几乎昏厥过去——眼前出现了深邃的夜空,夜空中挂着一轮明黄色的月亮。月亮是如此的大,如此的圆,上面还映着一个婀娜的女子身影,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她的裙角——下一刻,剧痛把我从幻境里硬拉出来,晕头转向之际,又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腕子,猛地一扯。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黑影擦着我的肩膀掠过,带起刀子一样的烈风。刮得之前受伤的地方,撕裂般火辣辣地疼。紧接着头顶上忽然一亮,一具燃烧的尸体从天而降。
借着火光,我才发现,风沙此时早已经歇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奇怪的黑色雾气,弥漫在车厢里。
现在最晚不过下午四五点钟,天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正是这种黑雾在捣鬼。而火焰似乎对黑雾有着特别的吸引力,在那具燃烧的尸体上方,漏斗状的黑雾不断被吸入跳跃的火苗之中。火势渐旺,雾气渐薄,慢慢的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四周的情形了。
囚车被一分为二,前半截情况如何,不得而知;一直霸占中间位置的驴脸老头儿,连同虎三儿一起没了踪影;车尾狭长的后窗上缺了个大口子,像被刀子豁开的嘴。地上原本是囚车右侧的那排车窗,也都遭了毒手,仿佛鲨鱼背鳍划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