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个女人,丈夫刚刚被我杀死。女人哭花了红妆,孩子的脸上没有一滴眼泪。
我用洁白的手帕不断擦剑上的血,不料越擦越红,越发鲜艳,我问那孩子,你为什么不哭?
孩子的眼神冷漠而尖锐,带着恨意,他说,我为什么要哭?
他用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他似是在自言自语,他死了,他所有的一切都将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哭?
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预料到,那样一个小小的孩子,竟会说出如此坚毅的话。
我看了一眼哭倒在地上的女人,我说,我怕她找我复仇,女人一旦恨起来,是天底下最可怕的。
然后那孩子提起湛秋的剑,剑太沉,他用双手拼尽力气才举起来,他一步步朝女人走去,女人望着她,苦苦哀求,孩子用冰冷的语气说,二娘,你那么年轻,怎么能守寡?你就随我爹去吧。
我转过身去,我听到了鲜血喷涌的声音,我的眼泪开始流出来。
我没有去杀那个孩子,因为我知道他只是想活下来,只是想日后杀了我。其实死并不算什么,最痛苦的是带着仇恨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我重新用黑色的布衾包裹住我的剑。
在我踏出轩月斋大门的时候,我想起了错琴当初的话,我将那句话也说给那个孩子听,我说,杀戮之门一开,走进去就永无回头之路,直到死亡。
门外,月华如水。
我站在飞檐一角。
黄莺啼喈,小桥之下流水潺潺,落花飞红。佳人怀抱琵琶,独坐柳岸。我听到了她在唱一首词,就是她曾教我的那首,那段旋律弥漫了忧伤,仿佛江南的流水千回百转。
我心里暗自发问,究竟是我找不到杀她的理由,还是对她要我死的原因抱有幻想?
我没有去见她。
所以,我头也不回地离去,走进更深的夜色中去。
子夜行兮五更风,别佳人兮今不还......
第二天,错琴和司莹赶到了宛陵城,错琴给了我一道义侠发布的江湖诛杀令。信封上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