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拉黄包车的青年在街巷间急急奔走,马路旁片警弯腰谄笑,向年轻时髦的姨太太讨赏。
那日,雨雪初霁,和风微暖,是难得的好天气。他着一身银灰色浅淡如水墨的长衫,匆匆出了府,准备去赴友人的约。
那时,淡薄的曦光透过缀满枝头的似血红棉,漏在青石砖台阶上,熠熠流转。
那是陆庭轩初见暮云。
十二岁的小姑娘,穿着月白色碎樱斜襟衫,两条乌辫子垂在脸颊两侧,躲在门口的墙角,瑟瑟发抖,怯怯的样子有些可怜。
陆庭轩看着心疼,忍不住顿住脚步,走上前去,俯下身子问她:“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抬起头,并没有急着张口回答,而是睁着一双纯净湛清的大眼睛看他,戒备疏离。
他见她不说话,便起了玩心,想故意逗逗她,佯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低低一叹,道:“可惜了,竟然是个哑巴。”
说罢,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谁知,才抬起脚,却被人从身后攥住了衣角。
“暮云。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声音细细的,如同蚊喃一般,可他还是听到了。陆庭轩转过身,对着她道:“没想到不但不哑,还不傻。看你生得这样好看,以后做我的媳妇吧。”
暮云听到这话,脸瞬时红了个透彻,别开眼去,又不说话了。陆庭轩见她将自己的话当了真,忍不住笑了起来,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清风拂过少年眉眼,意气风发。
他又问:“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的父母姊妹呢?”
“我没有父母姊妹。”暮云淡淡地答道。
说这话时,她面容沉静,没有一点哀伤,仿佛只是一件不相干的事。
这几年战火连天,到处都在打仗,流离失所的人比比皆是,可怜二字在乱世已成了常态。她明明才这样小,却已吃过许多苦,陆庭轩想到这儿,便又有些心疼了。
他心念一动,伸手拉住她温软的柔荑,低声道:“我生来就没了娘,亦没有姊妹兄弟,只是还有个爹,略比你强些。既然你孤身一人,那我做你的家人吧。”
一句话,心驰神往,意不能持。
一句话,销魂蚀骨,牵肠挂肚。
念念千遍难忘,耿耿万遍于怀。
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