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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少了,凉了热了,都没意见。但苏黎红意见多得很,稍一不慎,水浇到了脖子里,或洗发水流进了眼睛,而干毛巾递得又不及时,苏黎红就要叫嚷了;如果再不小心把苏黎红的头发扯下几根来,那就要了苏黎红的命。苏黎红的头发细软,看上去有点儿薄,所以每一根都看得十分金贵,简直和白居易一样。白居易也是掉一根头发要念叨半天的人,“朝亦嗟发落,暮亦嗟发落”。但苏黎红不仅嗟,还会叱。“你看看,你看看。”苏黎红把几根头发团在一起捧在手心里给老朱看。老朱还真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看后还啧啧啧地,一副牙疼的样子。我好笑。我就不明白苏黎红为什么不在卫生间的莲蓬头下自己洗,这不更省事吗?孟周说,这是仪式,你懂不懂?
我不懂。
可仪式也被米宝僭越了。有一次米宝说,爸,让我试试?
也许是因为护士出身,米宝的手软得像观音手里的拂子。
那个舒服!苏黎红后来躺在藤椅上让米宝梳头的时候,竟然睡着了。
苏黎红终于同意朱鸿鹄的婚事了。
家里有个护士,也好。苏黎红说。
我其实不意外。
苏黎红就是那种人。那种最后会选择“被爱”的人。
当初苏黎红会和老朱结婚,也是这样。
苏黎红和老朱是大学同学,两个人的现实条件,按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苏黎红是城里的大小姐——我外公是一家大玻璃工厂的机械工程师,外婆是新华书店的会计。每个周末,机械工程师和会计都会带上大小姐苏黎红和两个舅舅一起上电影院去看电影,然后再上“凤祥春”酒楼打牙祭,他们常点的一道菜是水晶肘花。老朱都不知道水晶肘花是什么。老朱后来和我谈起时,还是带着一脸的景仰神情。燕子,你不知道,在那个年代,他们周末竟然上电影院看电影,竟然上馆子。老朱简直不能想象苏黎红“大小姐”的奢侈生活。老朱从乡下来,我爷爷是农民,我奶奶也是农民,他们从不过周末的,也从不去电影院看电影,也从不上外面的馆子吃饭。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我外公外婆和我爷爷奶奶之间是两个阶级,一个是资产阶级,一个是无产阶级。也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