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一瞬间觉得这么多年,自己殚精竭虑披上的伪装一眼就被她识破。
他的双手突然颤抖起来。
未来的君王——宣德帝六子,十六岁登基,十七岁亲政,十八岁远征,十九岁便名震天下。
这一切的背后,都离不开一个女人。
异姓王和硕长公主,苏淮。
陈琰说过,倘若她不是苏家人。
隆安帝死于病榻,临危受命的和硕长公主,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利用母家权势守住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江山,忠心不改。
她与陈琰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隆安帝死前曾戏言,若不是苏淮长了陈琰五岁,当之成为其妻。
可惜这誓言毁于他死之后,而破碎于陈琰日渐提防她的疑心中。
朝廷之内满是苏家使臣,苏家手握重拳,苏淮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受召不拜,扶持幼六子登位,哪怕并无谋逆之心,群臣小人,满朝文武,也有数人不信。
日渐离间的君臣之心终于在某日彻底破碎,陈琰命人于宫宴中一举砍下苏父人头,囚禁苏淮,杀了苏家长子,最后又亲手挖了她的双眼。
一切,只因为那可笑的疑心二字。
苏淮再也忍不住,猛的咳一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口中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我从未做过谋反之事,日后到了地下,面对陛下,苏家,也能说出一句问心无愧!”
一瞬间,陈琰觉得自己当初的疑心,杀意,在苏淮一句“问心无愧”下几近崩塌。
值得吗?
事已至此,难以回头。
陈琰这么多年的心血,帝王家的冷血无情,终于克制住了他,没有毁于“问心无愧”这四个字。
“阿姐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他的声音冷漠地不近人情。
“殿下杀苏家后悔过吗?”
“阿姐幼年教过我一句话,‘帝王家从不做后悔之事’。”
陈琰的手松开了她,透过窗棂隐隐可以看见东方已有肚白迹象。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苏淮口中涌出来,猛的松开的脖颈灌入大量空气,呛得她直咳嗽,她趴在床沿上,俯在尘埃里。
陈琰突然后退一步。
苏淮知道毒性已经彻底发作,不出半柱香功夫,她就会毒发身亡。
腹部绞痛,她疼得几乎昏厥过去,却还是强忍着,指甲深-入掌心,强迫自己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