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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会这样说,这时她才首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这无非是撒谎。她在出手的当下就知道了。住手,当她扬起手臂时,心里曾这么想;离开这里,掷出那把绿色工具时,她心想;当她低身钻进铁卷门,她质问自己:你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呀!
可是她既未住手,也没离开。思绪对上感觉,感觉胜出。谁也没料到她会如此愤怒。
然而,暴怒的亢奋一旦消退,蕾蒂开始意识到那股心痛,糟糕极了,尖锐弥漫全身。仿佛她刚才在店里吞了数百万颗螺丝钉,现在它们在血管里翻滚、刮削她的五脏六腑。她晓得痛楚来自何方。这段遭遇是一项试炼,她失败了,她因失败而痛心疾首:理由是无论那男人做了什么、行止多恶劣,不论他是多差劲的混账东西,她都应该宽容以对。她看到那几个数字了,晓得他有过什么样的人生;我们一家人也曾那样活过,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但她呢?竟拿螺丝起子扔他。
时至今日,每当蕾蒂想起这位五金行老板(她比你们以为的更常想起他),总是羞愧万分,并一再感受到与事发当日相同、遭金属利器刺穿刮削体内的痛楚。她常常痛得必须停下手边的事。紧闭双眼,专注呼吸,吸气,呼气。然后试着在脑中设想五金行老板的模样,不论此刻他人在何方(她猜可能已经作古,毕竟那家店早就不营业了,而且他在一九七六年当时已是个老人家);一旦她顺利召唤他,她会以罪人的身份,尽所能地发挥想象力,让他沉浸在满满的爱或近似爱的情感状态中。
然而在当时,当火车钻进地下隧道,载着蕾蒂奔向家的怀抱时,她心里谁也不爱。她只觉得痛苦。她尴尬死了――“mortified”,平常她不用这个词的。各位就算不专精于拉丁文,应该也猜得到,这个英文字源自何处:在那一刻,蕾蒂其实超想“死”(mort)的。
一八六八年
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已三年。亚伯拉罕・林肯也死了三年了。杰西与法兰克・詹姆斯刚加入科尔・杨格的帮派。而在普鲁士王国的弗罗茨瓦夫,一对堂兄妹坠入爱河,私奔了